住,尖利嘶喊道:“老爷,您快抱抱小姐、亲亲小姐!说不准还管用,说不准还能救回小姐呢!”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为之一振,都将希冀的目光投在杜如晦身上,廖一梅亦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杜如晦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打一进女儿闺房,心里眼里便只有躺在绣床上的那一抹身影。
此时正值盛夏,远处的树梢传来飒飒风声,夹杂着促织不堪酷热细细哀鸣,屋内四角摆放的冰盆挥发丝丝凉意。一切平常得如同一个平常的午后,只要他微微高声,床榻上酣睡的可人便会从小睡中惊醒,对他展颜一笑,或是嗔怪他叫她好等。
几乎是瞬间,杜如晦便来到女儿身旁,她面容恬静娇美,与他记忆中的可爱样貌不差毫厘。
他轻轻在她身旁坐下,握着女儿双肩,缓缓将之扶起,靠在自己胸前,喉头顿时涌上一股腥甜。
不一样的,不一样!
他的女儿不可能如此冰冷僵硬!
他的女儿从来温温软软娇娇俏俏!
这陌生感,在杜如晦心里唤起一种难受到近乎绝望的情感,他满布风霜的脸颊激起微微痉挛,充胀血丝的眼球变得枯焦。
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森森阴风向他袭来,他抖了一抖,一手扶着女儿后脑勺,衔着她苍白发冷的双唇,使力探了舌头进去。
心肝儿,一定要醒过来!
他虔诚祈祷,一面不停翻搅着女儿冰凉的小舌,将自己温热的唾液喂送进女儿口腔。
输送足够多的“阳气”给女儿,她定然能醒过来!
杜如晦这般为自己和女儿打气。
心肝儿,乖乖的,吃下去…
他没有说话的功夫,只能在心里不断哀求。
可无论他如何灌输,似乎总是徒劳,并不能帮助女儿吞咽,涎液从他们交缠的唇舌空隙里漏出,顺着女儿白得透明的下巴流淌。
他只得勾着舌尖,卷着唾沫,送进女儿嗓子眼里。反反覆覆,不知过了多久。
恍惚间,尝到一丝几不可察的贝类干货味道,他悚然一惊,所有的期待与绝望刹那间全部化作恐惧——
他娇花一般的女儿,他含在嘴里、内外皆美的女儿,难道竟会枯萎?!
身后,低声呜咽逐渐转为无法压抑的悲泣,另有模糊的咒骂声。周遭细微的情绪变化,令他感到烦闷,但不愿被这些情绪同化。
这世上,唯独他,不能、也不必接受与女儿的分离……
小心翼翼扶着女儿的头颅,放回枕上,接着他倾身向前,垂首吻住女儿。
他甚至不敢上手掐着女儿腮帮,以使其张嘴,害怕在她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上,留下不能消除的淤痕。
与此同时,一阵压迫感逼近,骤然在他身后掀起诡异的风浪,未待杜如晦反应,“砰——”地扑在床榻上他方才落座的位置。
原来是廖一梅,不知从哪里找来把宝石匕首,要刺杀他,却因他忽然的移位,插进了床板里。
“杜如晦,你罔顾人伦、厚颜无耻、霸占我女儿,为了女儿,我都不打算计较了…可你不该害我女儿性命,你赔我女儿命来!”
廖一梅眼眶通红,字字泣血。说完,她用力握着匕首的柄,欲要再度行刺。可那柄匕首太过锋利,扎得太深,她一时拔将不出。
杜如晦回头望了望对一切毫无所觉、始终一脸恬淡的女儿,心道,罢了,不如追上她,与她同归。
于是,他拂开廖一梅,沉声道:“让我来,免得脏了你的手。”说着,他一把拔出匕首。
刘嬷嬷见状,抢步上前,护着廖一梅退后几步。后者则仇恨地瞪视着杜如晦,貌似他不死便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