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该在这里，但你也不该在这里吧？”

保全世家的颜面，总需要无辜的尸。

珠。

连顾瑶这个永安王都不在乎其中的利益纠葛，他的发只是保全自己的利益，以及保全他不那么普渡众生的良心——那这些可怜的受害者，难真的会坐以待毙？

顾瑶很自然地联想到了日月神教。

“你们这些天皇贵胄呀，举棋定生死的时候，不允许我们逃走的么？”

她朝顾瑶伸了手，她的手心泛白发青，透了苍白羸弱的血丝。

二人的距离渐次缩短，江月面容如岸下，波澜不惊。

这完全就是明示了。无数的可能从他的脑海里飞速划过，他隐约有了猜测：王铮吗？只有天行的人才有权力放走她们——而且，王铮不一定不想要她们死。

囚衣用的是麻布，这件衣服上有明显的折痕，像是被脱下来拧又穿回去的。

神像、解脱。

顾瑶：“……”

“我……”顾瑶说，“我不想要抓你回去。我觉得，每一个人都为自己负责就好了。”

江月弯眸注视着他：“有人放走了我，也有人告诉了你这条密。”

“如果殿下不依不饶，烈焰会让所有人解脱。”

可是刚刚江月走过，顾瑶隐约嗅到了硝烟的微弱气息，还有一……血腥味？

好在顾瑶看见了影，确认了对方不是鬼，他才算是镇定了一。

顾瑶听见江月的笑，她的语气平和温柔：“要抓我么？”

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用睛去捕捉江月的脚下。

“也不用太在乎背叛和反抗，对不对？”江月收回了手，“就像你边的人背叛了你，我边的人背叛了我。”

江月的衣角似乎比一般的衣服更沉重一些，浸泡在油中，衣角的颜也比素白沉，有什么东西沿着衣角的纤维动——好像，是珠？

顾瑶有没反应过来：“……啊？”

顾瑶语气带笑，稍从惊骇之中脱。

“你闻到气味了吗？”她问。

“这里是我的家。不在家里，应该在哪里呢？”江月轻笑温声，“我应该在天行的地牢里，由您决定我的来去与生死么？”

她的衣角浸泡在了地毯上，赤的双足缩在了难以被看清的黑暗中，她的双眸着对生命的漠视和轻嘲，用白的囚衣挡在了神像之前：

顾瑶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

火油的气味？

她说相思馆是她的家，所以她才会回到这里。

一刺鼻的辛辣犹如夜幕中的幽灵，悄然弥漫于空气之中。那气味中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意，如同糖衣包裹的苦药——

那她现在为什么故意我离开？火油是什么时候布下

是火油！

江月踏了自己的“家”。

顾瑶微微地有些神。

没有灯，内门的屏风笼罩在彻底黑暗下。顾瑶观察者上面的细致刻痕，依稀可以辨认衣帛和四肢，他猜测那是一尊神像，隔着朦胧的夜，隐约看见那双低垂的双目，似是不睁的悲悯。

他想要靠近，却注意到了袖上沾的苔藓，于是一边朝她走去，一边用手弹了弹衣袖。

江月轻轻地转，偌大的堂内空无一人。

而在这神像本应注视的地方，地面铺着一张裘地毯，月光最多照到了地毯的二分之一，油光闪亮。

重的火油味扑面而来，粘腻的偏黄的沾染在上、昏暗的月下，像是兽的腹腔，充斥着可以吞噬一切的酸。

顾瑶站在了她面前：“所以你逃来了。”

顾瑶此次悄然潜相思馆，目的只为探寻日月神教的蛛丝迹。他想要寻得破解局面的关键，因为长乐公主已经因为意外得知了相思馆与日月神教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若这传说中的教果真不可测，难他们真的会坐视自己的联络人丧命于所谓的舞弊案中？

他的臆间忽涌起一难以名状之情，别人或许会觉得他在怜香惜玉。但是顾瑶并不觉得她很脆弱，反觉她像一只敛翼的白鹰，锋利爪牙既能撕裂长空，亦能携他直冲云霄。